張寧教授:異國事物的轉譯:近代上海的跑馬、跑狗與回力球賽 紀要

  • 撰稿人:陳秀新(本系碩士班學生)

張寧教授,英國劍橋大學歷史學系博士,現任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專長為近代中外貿易史、近代中國城市文化史、近代醫療史。本次演講主題是異國事物的轉譯,近代上海的跑馬、跑狗與回力球賽,同時亦是張教授彙整長期研究成果,2019年出版之新書作品主題。

演講的開始,張教授定義文化轉譯之概念,所謂「轉譯」即是英語中的translation,而爲何不使用「翻譯」一詞,反而選擇「轉譯」,正是「轉譯」强調有「翻譯」之意,同時帶有「變化」,這種變化可以是移轉、位移、轉化,用以探討文化移轉時不同階段,包含「轉化」、「演變」、「本土化」,以及「異化」之多層内涵,也是張老師在書中所探索之内容,並提出雙動態之變化,若文化由A國傳到B國,張教授認爲兩邊的國家都會產生變化,此變化具有一定意義。

其中英國與中國都是勢均力敵的文化載體,研究地點之所以選擇上海,是因爲上海是中西往來很頻繁的地方,符合張教授想探討的協商與對正,同時香港已完成「轉譯」部分,為殖民地,殖民國在香港擁有絕對的權力,在文化轉譯時比較不容易發生脫離常軌之可能。而上海由於歷史因素,「跑馬」、「跑狗」與「回力球賽」屬於未完成或進行中的轉譯,就像實驗室裏的切片,在文化轉譯時有很多可能性。

與此同時,上海跑馬場共經歷三個賽馬組織的階段歷程變化,第一部分由運動與殖民角度切入,分別敘述上海跑馬總會(殖民社會的支柱)——外國人所辦的賽馬會、萬國體育會(監督下的轉譯)——洋人與華人一起辦的賽馬會、上海中國賽馬會(轉譯的失控)——純粹華商辦的賽馬會,由此分成兩部分,分析從母國至上海之變化,在上海又經歷的兩次轉譯。賽馬這項運動成爲殖民社會階級建構身份象徵之重要手段,以青幫三大亨為例。張老師又從文化輸出時,賽馬馬種及賭博方式談起,首先由於馬匹補給不易,自1870年代開始,賽馬馬種全面轉爲蒙古小馬,切斷了與英國純種馬匹譜系之連繫,偏離帝國的正規競賽。其次,在下注方法上,英國國内使用博彩業者(bookmaker或bookies)負責下注的傳統,1888年,遠在中國的跑馬場接受新發明的「贏家分成法」,除了分散下注的風險,亦確保了賽馬會的收入,在賽馬系統上,與母國或美國漸行漸遠。

第二部分探討運動與娛樂之關係,利用觀衆視角切入分析從觀看到下注之過程轉變,提出「觀看」本身就是一種樂趣,1898年至1919年,大多數華人僅能站在跑馬場的東、北兩面隔著壕溝與木欄遠眺1919年賽馬場開放後,賽馬的樂趣同時來自觀看與下注,賭馬使得賽事更加緊張與刺激。其次,「跑馬」、「跑狗」與「回力球賽」是運動還是賭博?對英國人而言,與打獵相關的活動皆屬於運動範疇,相反,對華人而言,不過是借由運動之名進入到中國源遠流長賭博文化體系。第三,回力球原爲西班牙北部巴斯克省的一種球戯,被美國人引入,相較前兩者運動,更接近華人對於運動之定義,因爲是「人」在打球,由此引發「賭心思」,並符合中國的牌九原則與邏輯,預測球路。

最後,張教授提出我們生活中有很多來自外國的「異物」,卻被我們生活化,以「自行車」、「葡萄」、「麥當勞」、「地瓜」爲例,回顧過去,可觀察不斷變化中的「異物」。總結文化轉譯的動力朝英國之方向前進,譬如賽馬會對於杜月笙的意義為攀升社會位階,不在於賺錢,文化自然朝英國偏移,一層又一層,又朝賭博偏移,用賭博詮釋「運動」,導致同一類事物產生兩種不同方向之偏移。此外,關於殖民文化下的個人能動性,在上海並非完全殖民地之情況下,人民是有選擇性的,亦可能出於好玩或有趣熱情地擁抱這一殖民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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