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物語
104級系友簡佑宇訪談

  • 訪談/撰稿:趙仕桐(本系112級)
  • 訪談時間:2024.04.26

受訪者簡介:

簡佑宇,新北樹林人,師大歷史104級,師大藝術史研究所肄業,曾有活動公司任職經驗,現任職於日本歷史最悠久的「大手私鉄」(大型私人鐵道公司)東武鐵道公司,主要負責產品行銷策略相關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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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老師的啟發

很多人以為自己對歷史有興趣,進了歷史系後卻大失所望,因為小時候聽的歷史故事和真正的歷史研究差異很大。後者需要依據史料,很難感受到如小說般的跌宕起伏。不過,簡佑宇並不是這樣。在高中時,一位老師帶他們真正地讀史料、看論文,培養了她對人文社會的關懷。這讓她在進大學前就已經了解歷史系的情況,也促使她想成為如自己高中歷史老師般啟迪人心的教師。因此,她理所當然地把歷史系列為第一志願。

在教室、在實習、在青島東

有趣的是,簡佑宇當初其實想走小學教育,進入師大後才知道學校的師培是中學取向。不過,樂觀的她仍然享受著大學生活。她的生活十分活躍,參加了三個社團,還修了日文學程。她因為興趣加入了攝影社,出於責任感和朋友的邀請,參加了系學會與學校的乙組棒球隊。10年前,318學生運動時,簡佑宇也曾前往立法院現場聲援,但她並未落下課業與想當老師的初衷。然而,這種信念卻受到挑戰。

她喜歡選有興趣的課程,不問甜、涼。比如吳志鏗老師的「中國近代史」,每週需要讀四至五篇論文,許多文章對同一歷史事件持不同解釋,同時老師給的文章中也有爛文章,需要學生自己識別,要求高度的思辨和分析能力。從這堂課中,她體會到教科書所敘述的歷史並非真實,可能是出於政治目的編纂,這讓她十分震撼。「難道我要跟學生說謊嗎?」這句話一直在她腦中徘徊,以至於她得回高中找老師做心理諮商。但後來她逐漸意識到歷史教科書有其獨特性與使命,而有心的老師不會被教科書限制住,於是逐漸釋懷。

浪漫的選擇、得與失的過程

大學四年級時,簡佑宇去了師大附中見習,給美術班講了一堂課。她選了「用畫看歷史」的角度,講述如何從北宋時期的畫像解讀權力結構,反響不錯。但她也發現解讀畫作不容易,於是決定讀藝術史研究所。

不過,當她進入師大藝術史研究所,卻發現歷史系與藝史所的研究方式完全不同。加上因實習晚了一年入學,感覺不甚習慣。在萬念俱灰之際,她決定到東京的首都大學交換學習。

遠離台北的煩心事,在東京她終於能好好享受生活。與大學生一起修課,讓她重新感受到鮮活的校園生活。學校還有一個叫HANDS的社團,主要由首都大學的日本學生和留學生組成,舉辦各種交流活動。參加這些活動,她感受到更多的活力和交流的樂趣。

我要做什麼?

從日本回來後,簡佑宇直接退學並投入職場。一開始在一間籌辦外國商務人士活動的公司工作,設計結合臺灣文化景點的活動給外國企業,諸如將解謎與團隊合作能力培訓的內容,與故宮展覽相結合。公司內部制度紊亂,時常加班,薪資也未達預期。許多人說堅持會有好結果,但她不這麼認為,半年後果斷辭職。她認為,有時候待在舒適圈有其道理,感覺不舒服就跳出來是人的基本反應,也沒必要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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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佑宇在交換期間重新掌握自己的身心狀態,但也意識到東京人的冷漠。很多南部人抱怨臺北冷漠,東京更甚。辭職後,她想去日本打工度假,第一個跟仲介說不要去東京。

當時東京正籌辦奧運,對外國「契約社員」(約聘)需求很大,因而她進了現在的公司。一開始負責應對外國媒體,幫他們企畫、設計文化體驗與採訪行程,與她之前在臺灣的工作相似。隨著疫情到來,一切都變了調。疫情期間,所有活動被迫暫停,奧運也只能透過轉播進行。

簡佑宇坦言,大企業有底氣不會輕易開除員工。疫情期間她所有公事停擺,雖有奧運合作項目可以做,但空閒時她開始主動詢問臺灣分公司及部門內其他行銷策略型的業務有無需要幫忙,開始拓展媒體對應以外的業務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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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結束後,打算開始回台尋找工作之時,突然接到順利轉為正式職員的通知,成為公司成立120年來第一個被轉正的外國社員。雖然看似順利,但企劃推行前後的繁忙期間也曾加班到晚上10點。不過她認為大型日商有個優點,只要加班,加班費一定會給,且日本大公司平時也比較容易被政府關注勞資雙方是否平衡,所以也會遵守勞基法上的規定。

學過日文、看過日劇的人多多少少聽過日本職場的鬼故事,性別、年齡歧視不在話下,傳統產業尤其嚴重。但簡佑宇說近年來這種情況已有大幅改善,雖然還是因每間公司而異,但普遍在公司與社會的宣導下,大家開始體認到這種行為不正確。即使她現在的公司是日本最傳統的產業與公司,所幸她並未面臨過這種狀況。

日本居大不易

日本房東眾所周知不喜歡租給外國人,原因很多,主要是租屋法令偏向租客。不只是買賣不破租賃,房東若因租客違約要趕租客出去也困難重重,需要承擔舉證責任,因此他們更傾向於把房子租給信任的人,相較於可能收入或是在日居住期間較不穩定的外國人,更傾向本國人。

此外,來日本工作或留學的人需注意日本的分級醫療制度,即使大病也需先去小診所,再拿介紹信去大醫院看病。看病流程遠比臺灣繁瑣,但幸好日本具備醫療保險制度,讓必要時不會負擔過重的醫療費。

給學弟妹的話

簡佑宇認為來日本前理所當然要學好日文,但更重要的是能溝通。她到日本工作前考過日文檢定最高是N3,但因在校期間善用語言學伴制度,讓她在公司面試時能順利應答。

雖然她是女性,但自身與周遭在日本的臺灣友人的經驗下體認到,建議習慣臺灣社會風氣的女性,到日本工作前應做好一些心理上的準備。相較於臺灣女權較為抬頭的社會,日本對於「外國人」、「大齡」、「女性」這些身份的人容易貼上一些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與標籤,無論在日常生活上或是工作環境上都會多少讓人覺得壓抑。

不過突破這些束縛最有力的方式還是透過不斷精進,以能力證明自己,才能尋得一個平衡。話鋒一轉,她也鼓勵大家,若畢業後在臺灣不順利,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其實有時候一個轉念,或許代表自己的定位在國外,等著大家自己去探索。